宗庆后的传奇人生写下了句号。
2月25日上午,娃哈哈公司通过认证微博发布讣告,表示该公司创始人、董事长宗庆后于当日上午10:30去世,享年79岁。南都湾财社记者注意到,各界对宗庆后病逝表达哀悼和缅怀之情。
作为国内知名的企业家之一,宗庆后的创业故事也是被各界所知晓,回归他79年的人生中,37年与娃哈哈深度绑定。在浓厚的“宗庆后烙印”下,娃哈哈既登上过高峰,也经历过低谷,但目前仍保持在国内饮料品牌一线梯队中。
随着宗庆后离世,他一手创办、亲力亲为打造推上高峰的娃哈哈,未来在二代接棒后将有哪些新的变化?这成了各界关注的焦点。
42岁借钱创业,从保健品积累原始资本
宗庆后是杭州本地人,早年他在舟山海岛上晒过盐,在绍兴的一个茶场种过茶、烧过窑。1978年,宗庆后的母亲(校办工厂工人)通过提前退休让出岗位指标,才让宗庆后重新回到杭州,在近10年时间,宗庆后以卖冰柜、文具等为生。
第一个转折点来到1985年,当时宗庆后替一家保健品厂代销花粉口服液,当时我国保健食品行业刚刚起步,这个机会让他看到了保健食品市场在当时的巨大潜力。
1987年,42岁的宗庆后借了14万元承包连年亏损的杭州上城区校办企业经销部(这家公司被看作是娃哈哈集团前身),并开始蹬三轮卖冰棍,这也被看作是宗庆后的创业开始,同时也为他后续创业路径积累“启动资金”。同年7月,宗庆后以花粉销货款和5万元银行贷款作为原始资金,筹建了杭州保灵儿童营养食品厂,以代加工花粉"杀入"保健食品赛道。
据南都湾财社记者了解,20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,处于起步期的保健食品行业诞生了许多知名品牌,宗庆后的娃哈哈便是其中之一。公开资料显示,宗庆后获悉浙江医科大学有一位教授研制出了一种儿童营养液,他上门拜访求得配方,这是一种以桂圆肉、红枣、山楂等为原料提取而成的口服液。
为打开口服液的营养销路,当时宗庆后以孩子不吃饭作为切入点,拟出了“喝了娃哈哈,吃饭就是香”这一知名广告词,并且跑遍全国去为该口服液打广告,这也使得娃哈哈口服液名声大噪。1989年,“杭州保灵儿童营养食品厂”变更为“杭州娃哈哈营养食品厂”,宗庆后凭借这一口服液产品在1990年实现过亿营收以及利润超2000万元,迅速完成资本原始积累。
切入饮料赛道,“达娃之争”胜出,三度成中国首富
宗庆后第二个转折点出现在1991年,而这次转折开启了宗庆后和娃哈哈走向“高峰”的开端。
1991年,需要扩大生产规模的宗庆后想兼并杭州罐头食品厂。当时的杭州罐头食品厂是当地的国营大厂,有着2000多名员工,规模远大于当时娃哈哈营养食品厂,同时还面临销售困难和负债严重等危机,对于宗庆后而言压力不小。
后来在杭州市政府的牵线搭桥下,宗庆后以8000万元收购罐头食品厂,不但接收了该厂2000多员工和500多退休人员,还帮助清偿债务。此后,宗庆后大刀阔斧搞改革,只用了三个月就让罐头厂扭亏为盈,1992年娃哈哈营收就达到4亿元,利润高达7000万元,并且在1994年组建涪陵分公司,开始产品全国化。
值得注意的是,依托当时罐头食品厂的生产线,宗庆后为业务多元化,主导开发了果奶等新产品,顺势转入饮料领域,这对未来娃哈哈的发展影响极其深远,在随后的行业发展中,娃哈哈的保健品业务逐步被淡化,最终重心转入到饮料行业中。
这时候,另一件影响宗庆后和娃哈哈的大事也随之发生。
1996年,娃哈哈与法国达能集团合资,引进外资4300万美元组建5家合资公司,并约定中方不能经营生产与合资公司有竞争的产品,要使用则须经合资公司董事会通过。在达能和娃哈哈合力推动下,娃哈哈在市场上打造的AD钙奶、营养快线、纯净水及非常可乐等迅速拿下份额,而且这些产品在日后仍是娃哈哈的知名大单品。
不过随后10年,娃哈哈集团建立了一批与达能没有合资关系的公司,并生产以“娃哈哈”为商标的系列饮料和食品。2006年,达能以娃哈哈非合资公司生产的产品擅自使用“娃哈哈”商标违反合同为名,想以40亿元的价格强行收购娃哈哈,但遭到宗庆后拒绝。随后双方在瑞典、美国以及中国等地围绕“谁滥用了娃哈哈商标”和“谁在搞同业竞争”两个核心问题对簿公堂。2009年9月,在中法两国高层协调下,“达娃之争”以和解结束,娃哈哈重回宗庆后手中。而这一件事,也被宗庆后写入了其回忆录中。
“达娃之争”结束后,在宗庆后带领下娃哈哈进一步发展壮大,凭借在饮料领域积累的财富,宗庆后分别在2010年、2012年和2013年问鼎中国内地富豪榜“首富”。
曾提出千亿目标,业务多元化扩张受阻
娃哈哈快速发展,除让宗庆后4年3度问鼎首富,也让娃哈哈跻身国内饮料一线梯队,其中2013年,娃哈哈收入达到783亿元,创下了国内饮料企业的收入记录。
值得注意的是,娃哈哈创下的收入还是基于“零债务”这一基础。公开资料显示,娃哈哈在业务拓展中有一个“传统”:即坚持企业不负债,没有发行过任何债券,也从未有过一分钱的银行贷款。宗庆后本人也是一直坚持企业不上市的原则。这也意味着,多年来娃哈哈完全靠自有资金内生性增长。
据南都湾财社记者了解,娃哈哈当年的快速发展,除了有宗庆后对新品投入的相对谨慎决策,还与他建立的联销体制度有关。1994年,娃哈哈建立了自己的销售网络后,为解决坏账、三角债务等问题,宗庆后推出联销体制度,即要求经销商先打保证金才能拿货,而娃哈哈则是付给经销商更高的利息。
这一模式创立,不但解决娃哈哈债务问题并获得充沛现金流,还让厂商与经销商建立起了利益共同体关系,娃哈哈的产品很快便能推出并下沉市场。
不过这一模式的负面影响,在娃哈哈问鼎收入783亿元时也开始显现。2014年,娃哈哈收入开始转入下滑,并且出现数年滑坡,2017年后收入不到500亿元。对于市场收缩,宗庆后曾归结为“三聚氰胺事件后,网络谣言对营养快线等产品的伤害”,但实际上,重联销体制度轻直营渠道建设,是当时娃哈哈收入下滑的原因。
业界看来,联销体制度奠定了娃哈哈此后庞大营销网络的基础。这一制度也在一定程度制约了娃哈哈发展。当时随着超市、卖场乃至连锁便利店等渠道快速发展,需要品牌商要实现快速铺货,均需要进行直接对接乃至资金投入(包括上货费用、品牌冰柜等),可口可乐等饮料大厂,对前述渠道是直接对接管理并且有大量资金投入,而娃哈哈也因为重点布局联销体,在直营渠道投入甚少,这也使得娃哈哈品牌在超市、卖场的“话语权”日渐降低,一二线等市场受到冲击。
除此之外,当时娃哈哈业绩增长的还有该公司的多元化策略。2013年宗庆后曾提出娃哈哈要实现千亿收入目标,而相关多元化布局的动作始于2010年,例如当年该公司“抄底”奶粉市场,推出了爱迪生奶粉;2013年在白酒调整期时看中了白酒行业,并以150亿元与茅台镇金酱酒业合作成立茅台镇领酱国酒业有限公司,当时宗庆后还放言:3年至5年内实现娃哈哈公司白酒板块的上市。但从实际结果来看,多元化布局并未能推动娃哈哈实现千亿目标,还一定程度上拖累了主业。
南都湾财社记者发现,即使跨界受阻,但宗庆后和娃哈哈一直没有放弃多元化布局,诸如例如洗衣凝珠、牙膏、奶茶店乃至童装等均有涉足,另外还布了局电商渠道以及机器人等领域,其中成立电商公司也被看作是娃哈哈加码直营布局新渠道的措施。另外,宗庆后本人在2021年拿下了基金从业资格证,并且为旗下投资机构娃哈哈创投完成了私募基金管理人登记,试图透过创投实现收益。
生前曾数次谈及退休,二代接棒后娃哈哈未来将怎么走?
据南都湾财社记者了解,掌舵娃哈哈期间,宗庆后的“拼”也是广为人熟知,除了每天坚持工作10小时以上外,宗庆后一直以董事长兼总经理的身份一直活跃在市场第一线,为娃哈哈的市场拓展奔走。
值得注意的是,2016年之前,娃哈哈仅由宗庆后担任董事长兼总经理,既没有副总职位,也没有董事会,全国百余家子公司的负责人,全部直接向宗庆后汇报,直到2016年1月,娃哈哈才新提拔了两名副总经理。这一高管架构也被民间解读为“宗庆后大权独揽”“避免公司内斗”等。不过宗庆后曾亲自对外辟谣,表示去决策权是集体讨论后才定下去执行,“并不是像外面说的我是独断专行”。
不过,娃哈哈与宗庆后的深度绑定,也难免会让人想到宗庆后“退居二线”和离开娃哈哈后,这家公司何去何从。对此,宗庆后也对外数次谈到退休,但态度也出现转变。例如2004年宗庆后曾公开表示,到70岁时候“扶女儿(宗馥莉)上马”“我也可以轻松一下”;但是到了2023年,宗庆后在一个节目中明确表示:“我不会退休,只是会退居二线。就让年轻人在前面去冲锋,我在后面看着,有走偏的扭转一下,给他们出点主意。”
而随着宗庆后病逝,新一代对娃哈哈的接棒和运营自然也被各界关注。当然,在宗庆后生前的常年培养下,其女宗馥莉也逐渐挑起娃哈哈的大梁。
宗庆后最后一次公开露面,是去年12月的娃哈哈集团“2024年全国销售工作会议”,会议由其女儿宗馥莉(右)进行相关发言。(图片来源:娃哈哈公司网站)
公开资料显示,宗馥莉14岁赴海外留学,2004年回国后进入食品饮料行业,自2007年起担任宏胜饮料集团总裁至今,独立带领宏胜成长为中国民营企业500强。2018年,宗馥莉被任命为品牌公关部部长,2020年3月起兼任娃哈哈集团销售公司副总经理。2021年,7被任命为娃哈哈副董事长兼总经理。
去年12月12日至14日举行的娃哈哈集团“2024年全国销售工作会议”上,宗馥莉替代了宗庆后进行讲话,释放出娃哈哈2024年在产品、品牌、销售等方面的重要战略。
宗馥莉表示,今年娃哈哈表示既要“全面”也要“聚点”。即在市场渠道上要全面布局,拓展新市场;包装饮用水、蛋白饮料、碳酸饮料、茶饮料、果蔬汁饮料、咖啡饮料等十余类200余款产品做到新老产品“双管齐下”,满足不同年龄段消费者需求;与此同时聚焦大健康战略,持续开发低糖、低脂、零糖、零脂饮料以及益生菌等产品。
南都湾财社记者注意到,在娃哈哈担任管理的宗馥莉一直推动品牌年轻化的工作。例如10年没换包装的“头牌产品”营养快线改头换面,推出色彩丰富的限量包装,同时推出相对应的彩妆盘;积极拥抱Z世代,推出钟薛高联名款AD钙奶雪糕、泡泡玛特联名款PH9.0苏打水、英雄联盟联名款苏打水、斗罗大陆联名款营养快线等。在宗馥莉的主导下,这些娃哈哈的传统大单品出现了新的增长,尤其是娃哈哈AD钙奶,2018年这一产品在新营销手段下实现连续三年两位数增长。
当然,作为年轻一代,与其父宗庆后谨慎推新品态度不同的是,宗馥莉更多会在市场上进行大胆尝试,例如顺应年轻群体消费习惯,推出咖啡、气泡水、低糖低卡乃至零糖零卡等产品,其中在2023年初,娃哈哈曾推出10几个新的单品,这一系列动作让渠道对娃哈哈有新的看法,经销商也对这些新品市场拓展采取观望态度。
今年1月底,宗馥莉在娃哈哈召开的八届五次职工(会员)代表大会上做出发言,她表示企业只有不断改进和创新,在市场大局中找准定位和优势,“才能奋力在高质量发展中蹚出一条新路来”。
此前有专业财经媒体对宗馥莉作出评价,指出她具有“以用户的思维做产品”“重塑品牌的认知”“融合国潮表达”等等对市场的新洞察,还认为她“不再站在宗庆后的身后,而是以另一种姿态与父亲并行”。
随着宗庆后的病逝,以及宗馥莉的逐渐“挑大梁”,未来娃哈哈这一国民老品牌将有哪些新的变化?南都湾财社记者将持续进行关注。
(文章来源:南方都市报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