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悦

　　月是故乡明，水是故乡甜。人上了年纪，思乡之情愈切。

　　今年“五一”，我没像往年选择外出旅行，而是直接回老家待了几天。不为别的，就是为了对门前庭院里的花木培土施肥，盼它们早日茁壮成长，草木深深。

　　自前年老家房子落成后，去年便将门前的一块空地砌起围墙，并在院内种下果树、花草，经过一个春季的拔节生长，有的花草已开出娇艳花朵，有的果树稚嫩枝头还挂满了果实，让我喜出望外。

　　说实在的，为着意打扮这个庭院，我动了一番心思。因为庭院面积有限，该种什么不该种什么，从品种到数量，我都经过缜密考虑和从长计议，尽量做到不留遗憾。

　　荔枝是最能体现家乡味道的特产，也是我一生所爱。吃着荔枝长大的我，每当荔红时节，无论身处何方，从不会忘记回乡的路。尤其难忘的是，我的祖先在陵江西岸种下的五棵高大荔枝树，给了我许多童年的快乐。虽然现在荔枝树已不在，但它们的一枝一叶依然鲜活地留存在我的记忆里。我清楚地记得，那棵树头需要两个人才能合抱的“巨伞”“迟荔”，每年挂果累累之时，是我的最爱。当荔枝还是青色时，嘴馋或更准确地是饥饿的兄弟姐妹们，每天中午都会躺在树杈上，边吃荔枝边纳凉，直到学校上课的预备钟声敲响。这段儿时的记忆，我终生难以忘怀。为此，庭院里种植果树的首选自然是荔枝。虽然我现在并不缺荔枝吃，但就是为了留个念想。

　　为确保果苗纯正，围墙未建时，我就找大井木广垌的朋友嫁接培育了一棵桂味荔枝树苗。围墙建起后，我与曾担任镇农科站站长的叔父，一同到石仔岭的果苗场挑选了迟荔、白糖罂、仙进奉和储良龙眼果苗各一棵，并于去年秋天将其全部种下。在种植过程中，我还特意将那棵迟荔种在庭院里阳光最充足、位置最开阔的地方，让它能从方方面面得到更多更好的呵护，可谓高看一眼、厚爱三分。朋友见状后不解：为何不把最好吃的桂味种在最佳位置？我笑而不言。这是我的私心，无可奉告。

　　硬底化前，我在围墙内四周预留了80厘米宽的花基，并填上两车塘泥，用于种植花草类植物，要将庭院装点得五彩缤纷，尽力营造一个能放松身心的美丽家园。我种上桂花、茉莉花和九里香，让醉人的清香飘逸墙内墙外；种上四季茶花和三角梅，让四季盛开的花儿锁住满院春色；种上一丛竹子，让院里氤氲文人墨客的高洁与浪漫情调；种上阳光玫瑰葡萄，回家闲或累时，坐在葡萄架下，煮一壶香茗，品读诗书或泼墨挥毫……

　　而在花基的两个转角处，还分别种上一棵稔子树和一棵野山竹树，以纪念远去的儿时时光。它们都是我从村子附近的山头上挖回来的，目前稔子树已开花结果。每每看到它们的身影，我便想起儿时每天上山砍柴的情景，稚嫩的肩膀承受着生活之重。稔子、山竹成熟的时节，是我和小伙伴们最为开心的日子，漫山遍野的黑里透红稔子和藏在山沟里的一串串金灿灿山竹，随时随地都能填饱我们的肚子，让我们浑身充满力量和对美好生活的渴望。儿时的幸福，就是如此简单！

　　今年清明期间，随我们回乡祭祖的小孙子在庭院里蹦蹦跳跳，左瞧右看，似乎到处都是新鲜和好奇。去年就尝过家乡荔枝甜味的他，指着那棵已挂着几串青青小果的白糖罂荔枝树问我：“爷爷，这是什么？”我说：“荔枝。”“我想吃。”“还没熟呢！”

　　“五一”假期后，我从老家归来时，小孙子立即拉着我的手说：“爷爷，家里的荔枝熟了吗？我要吃！”我说：“快了，到时候爷爷带你回老家！”他顿时现出甜甜笑意。小家伙记性不错，更遗传了祖辈钟爱荔枝的基因，让我倍感欣慰。

　　如烟往事俱忘却，唯有家乡风物最难忘！有了这样一个庭院，不但让我多了一份牵挂，也能让我的子孙后代记住乡愁。这便是我打造这个庭院的初衷。

（文章来源：南方日报）